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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昏沉得厉害,像灌了铅,又像被人拿锥子扎,她躺在榻上惘惘的,甚至怀疑方才瞧见的那一幕是自己病入膏肓生出的幻觉。
幻觉吗?可是那样的真实。那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醒了过来,将好听见皇后冲着他破口大骂,将好瞧见他往皇后的眉心刺了一枚毒针……她抬起手覆上额,脑中愈发地困惑不解,自己亲眼看着岑氏倒地,难道她没有死?
琢磨了一阵儿没个结果,阿九觉得口干,撩开床帐子看了眼周遭,却见殿中除了她自己并没有旁人。她合了合眸子,手肘撑着绣床挣扎着起身,赤足踩上脚踏,教那冰凉的触感激得一个颤栗。
人这时候,脑子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像有重影儿,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将脚塞进鞋里,最终只得叹息着认命,有气无力地唤道:“金玉?金玉?”
未几,门上珠帘往边儿上一掀,进来个身量修长的人。阿九迷迷糊糊的,头一眼瞧没瞧清楚,只纳闷儿金玉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然而那人渐渐走近了,她半眯起眼定睛看,只见那人在昏黄的灯火下眼若辰星眉如远山,竟然是谢景臣。
她一愣,方才见他送皇后出去,便以为他也跟着走了,怎么还留在这儿?这大晚上的在她宫里待着,不怕教人说闲话么?
病里的人脑子不灵便,连自己赤着双足也全不记得。她坐在床沿上看他,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脚踏上,兴许烧得有些糊涂了,居然鬼使神差地使唤道:“我很渴,大人替我倒杯水。”
谢景臣的目光落在她两只小脚上,白生生的,趾头珠圆玉润,被烛光镀上一层淡淡的薄金,很是娇俏可爱。
阿九略皱眉,被他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顺着往下看,登时大吃一惊,连忙将双腿收回锦被底下捂严实。她大为窘迫,他却不以为意,收回视线去替她倒水,面上神色淡淡的,走过来挨着床沿坐下来,将手上的青瓷杯子往她面前一递,“殿下请用。”
被人看了双脚,她很是尴尬,愣在那儿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说话,一时间进退维谷。
杯子举了半天没人理会,他往她靠近几分,微挑眉,“要我喂你?”
不知病得迷糊了还是怎么,他冷冽的嗓音居然也变得和润起来,隔得不远,就像挨在耳根子旁响起。她心头一颤,抬起眼往他看,他的脸尽在咫尺,淡淡一丝笑意浮在眼尾,微挑的眼角是月映柳梢,轻轻一瞥,便教人心神都要荡漾。
阿九呼吸一错,从前只觉得他阴森恐怖,怎么这会儿倒像要勾人魂魄了呢?她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接杯子,口里连声道:“并不敢劳烦大人。”边说边将杯中的清水往喉咙里头灌,喝得底朝天了才递回给他,声若蚊蚋道:“多谢。”
他一哂,接过来捏在掌心里把玩,缓声道:“殿下何时对臣这样客气了。”
这是在挖苦她多次对他言语不恭?阿九悻悻的,暗道这人也真是小肚鸡肠,她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来时刻找茬儿!她敢怒不敢言,靠在软枕上朝他挤勉强出个笑,试探道:“夜深了,大人公务繁忙,不必再在这儿待着,金玉和钰浅都很妥帖……”
话音还未落地,外头帘子一挑,钰浅便捧着药碗入了殿,朝两人福身道:“大人,殿下,药熬好了。”
谢景臣垂着眸子睨她一眼,伸手将托案上的药碗端起,托在掌心里拿药匙搅了搅,淡淡道:“谁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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