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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花涧眨了下眼,沉默片刻。
“我很难用几句话或者一节段落去形容我的家庭,”他说,“但我知道,它对你我来说没有参考意义。你想了解的是我,不是吗?”
沈亭文哑然失语,半晌,才转移话题似的说道:“你让我觉得你又在暗示什么。”
“我能暗示什么?”花涧显得很无辜,“是你要我留下听你聊心事的。”
他说完,转过眼不看沈亭文了。市三院的绿化做得浓郁得过分,高大的广玉兰格外繁茂,间或点缀着比手掌还大的雪白的玉兰花。沈亭文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有风轻轻拂过,带着一朵硕大的玉兰花坠在地上。
有种很难言的宁和与平静。
“我有时候觉得,不能因为无法理解而放弃理解——可这时候又出现了悖论,我越是尝试去理解,越是无法理解。”沈亭文靠在石椅上,换上闲谈的语气,“但你不同,或许我不够理解你,但你完全可以理解我,你甚至可以完全可以理解许多人……你怎么想?”
这话有点绕,换作别人可能还要组织一下语言。花涧回神,眼角蓄起一点淡淡的笑意。他长得好看,一点细微的表情足矣为容貌增色许多,呵笑:“你不是不能理解,是不能和解。”
花涧没动,视线顺着树梢一直掠到更远的地方:“了解、理解、和解,从来不属于同一层面。观察,分析,了解,认知,重构,人的性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不间断地被过去与现在塑造,那么它便可以被拆解分析,前提是不再代入个人感情。抛开表面的个人情绪,你可以与相当多的事情和解,当然,是公共良序之内。”
沈亭文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没忍住笑了:“你说的很简单。”
“方法很简单,抛开个人情绪很难。”花涧说,“付出更多感情的人总是显得更加亲近,再加上血缘牵绊,也就更容易掺杂掌控之外的情绪。”
“是了,”沈亭文点头,“毕竟没有违反公共良俗。”
花涧就笑,很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空。他眸色很淡,里面似乎沉积了太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像是无风的湖。
沈亭文伸出手,替他摘下了不知何时落在头发上的花萼碎屑。
观察,分析,沈亭文想。
花涧很美,这是所有人见到他第一眼能够想到,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外在。与之相对的,是他安静温和,又时不时带着无伤大雅的恶劣的性格。前半部分是能够给与绝大多数人的印象,后半部分却不是谁都能有幸见到,或许就像他说的,是留给更亲近的人的。
环境会塑造不同的性格,沈亭文看过。严苛的环境下,人的性格会较为压抑,或走向充满破坏欲的极端。稳定而健全的人格则更多地诞生在一个完整而平静的环境中——像花涧这种的,多半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
但这样其实又存在另一个问题,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并不吝于接受他人的爱,并给与同样的回馈的。而花涧作为一个“人”,却像是被卸载掉了感情模块一样,不仅对他人的关爱与示好视而不见,甚至会刻意躲避掉一些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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