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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的天,这么费劲啊!怎么整的,饮水器还坏了……就你们这趟车还是优秀列车组呐?”“不好意思啊……这样,乘客,您先回到座位上等候,稍等一下我叫我的同事那暖水瓶给您倒热水行吗?请您耐心等候。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万分抱歉!”“那行吧……阿姨看你也是个有礼貌的,也不计较了。快着点啊,我孙子还等着喝热果汁呢!”“实在不好意思……”听着那乘务员跟那中年女人离开,我才悄悄从厕所里面走出,但见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穿着西装制服的男列车员刚安排一个烫了卷发的矮胖妇女坐下,脸上微笑着,手里还拿着一只看起来像是小纸卡片的东西——我认识那东西,警院的元旦晚会我年年都是场务副导演,那东西便是弹奏吉他、小提琴,或者古筝、扬琴所用的钢丝琴弦。想必是因为那大妈过去跟这乘务员要热水,因此他还没来得及把这琴弦拆包。
我该怎么办?
——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下意识往后腰一摸,但那里是空的;徐远交给我的那把手枪被我放在了风衣里怀口袋里,而就算是手枪被我别在腰后,此时我的身份也只是个普通乘客,那手枪还没消音器,所以这一刻就算有枪在手我也没办法用。
我该怎么办……我在心里一边问着自己对策,一边摸了一下手机,我本想着联系夏雪平,但是下一秒我却像着了魔一般,看到在一个空座位的桌板上放着一个带盖瓷茶杯,于是我并没有去掏裤兜里的手机,而是直接捏着茶杯上的盖捻,把杯盖握在手里,然后加快了脚步紧跟着那个乘务员。
那男乘务员走到三号和二号车厢中间的时候,一边往一号一等座车厢里望去,一边对着垃圾箱口拆着那包琴弦的纸质包装。我看准了他身后那洗手间里已经没人,于是我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回过左手打开了身后洗手间的感应门锁,紧接着用屁股把洗手间们顶开了一个门缝,然后抬起左手猛地捂住那乘务员的嘴巴,右臂用力地锁住那人的脖子,用力往后一退,直接带着他就往厕所里窜。
那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带进了洗手间,见我抬腿踢上拉门,他一面不停挣扎着踹着厕所门,一面把头往后一撞,正好撞到了我的眼眶上。我的眼前一黑,疼得双眼都流出清泪,听着他在不停地用脚踹门,心说要是他把别人招来可就麻烦了……我其实心里慌张得很,慌张到阴囊上满是冷汗、阴茎都萎缩了、大腿内侧像是发烧一样滚烫,但另一边我晃了晃头,脑袋里清明得很,我来不及多想,照着不锈钢洗手盆把右手里握着的瓷杯盖拼命一砸,接着又握着那陶瓷碎片对准了那人的脖子,从他的颈部左边的大筋狠狠扎了进去,接着也不知道从哪给我的那么大力气,让我往右拼命一划,在我耳边只听见“咔哒——咔哒”两声,仿佛吃烤鸡时嚼动那三角脆骨时嘴里发出的声音,又听那男人拼命往上挣扎着,在我怀里闷咳了一声,然后便断了气。
半秒之中,“呲”的一声,一股血流便从那划口中喷出,溅到了洗手间门上、镜子上、水槽里、地面上,还有我今天穿着的这件白色衬衫上……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杀人了。
眼前这个男人,死不瞑目,尸身未凉。
这一刻我的一半灵魂想要瘫坐在地上哭,而我的另一半灵魂却引导着我冷静地推着那个从脖子里还在往外喷血的尸体,把他扶到马桶上后将他的衬衫脱了下来,绑在他的脖子上勒紧,这样便暂时止住了从这人尸体里往外喷溅的血液;接着我在他全身上下仔细摸着,果然摸到了一把形状怪异的凹口钥匙,上面还用透明胶贴着一张纸签,上面写着“wc通用”。
厕所的空气中此刻除了樟脑球的清香和一丝丝尿骚味道之外,彻底充满了血腥的气息;我深吸了口气,然后淡定地从身上脱掉那件被染红的白色衬衫,用衬衫擦干净了洗手间门上、镜子上,以及其他所有沾血的地方全部擦干净,又淡定地洗了把脸——我刚准备在手上和脸上打满清洁泡沫,可看着两只手上流出的殷红鲜血,我突然忍不住把手放到了自己唇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但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我又连忙放下了手,吐掉了嘴里的东西,然后迅速地挤压着清洁泡沫器,把手疯狂地用水流冲洗着。我用自己的已经变成血红色、已经开始氧化发硬的衬衫擦干自己的双手和面部肌肤,又用它包裹起卫生间里所有的陶瓷碎片。紧接着,我迟疑了片刻,又从那人的裤兜里摸出了他的手机,连按带砸,总算是给那部手机关了机。
我深呼吸了几十个回合,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出了卫生间,此刻正好没有人从这里路过,而前后两节车厢的人大都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手机看电脑,于是我乘人不备用,那把钥匙把厕所门锁紧,又拧了两下门把手、用手触碰了两下触发式门锁,确认这厕所门不会被人轻易打开之后我才转身匆匆离开,将手里的衬衫和陶瓷碎片还有那部手机一股脑丢进了垃圾箱里。
回到一等座车厢里,看着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却满身冷汗的我,夏雪平也愣住了——而此时,夏雪平正单膝跪在我的座位上,焦急地顶着那个聒噪的女高中生,轻轻抬手拍着那姑娘的脸颊;那姑娘脸颊苍白、口吐白沫,但呼吸节奏还算稳定,也不知道是否会有大碍。
“怎么了?”夏雪平看出事情不对,也一改刚刚的冷漠,担心地攥住了我的胳膊,“你衣服呢?”夏雪平问完,立刻转身抬手搬下行李箱,帮我找那件高领保暖衣。
“……我……我杀人了!”我大喘着气,低声对夏雪平说道,又目光呆滞地看着她身边那个已经被药昏过去的女孩。
夏雪平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愣了一秒,紧接着赶忙站起身,抬手搬下行李架上我的那只拉杆箱,从里面翻出了我的那件白色高领打底衫,然后她有条不紊地迅速把打底衫给我套上,又握着我此刻冰冷的右手,把我拉到了座位上拍拍肩膀让我坐下:“你先坐下缓缓。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继续说道,但此时的我已经语无伦次:“有人……刚才好像我听见有人想要把你带走……不知道给刚刚在别的乘务员派发对我矿泉水里下了什么药,那人以为你昏过去了,是准备抬你的……另一个人说,还要他勒死我……那瓶水被这小丫头片子喝了……”夏雪平听罢,眼神里充满了担心和紧张,同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刚刚吐了差不多两杯水似的东西……但没什么大碍,现在睡着了而已。”我转动了一下放在我座位上和我左手旁那个女高中生桌板上的乘务组赠送的矿泉水瓶,只见在瓶身上全都有一个微小的针孔,但因为那针孔太细小,如果不挤压瓶身,从那里几乎根本不会漏出一滴水,而且那针孔是扎在水瓶商标的加粗行楷字旁边的,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而再看夏雪平刚刚坐着的座位上,她那瓶水根本都没打开。
夏雪平继续对我追问道:“秋岩,对方那两个,都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是乘务员,被我杀的那个……他好像有个同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五号车厢有一个医务室,那个人在那等着他把你抬过去。”夏雪平沉吟片刻,又对我问道:“你杀掉的那个,尸体处理好了么?——你先冷静一下,再好好给我讲讲刚才你听到的、看到的,以及你怎么动的手。”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喝着自己从温泉山庄里带出来的矿泉水,把刚刚听到的那两个人的对话和杀掉那个乘务员的过程都跟夏雪平说了。夏雪平想了想,又对我问道:“那男的那串钥匙呢?你扔了没?”我赫然发现那串钥匙竟然还被我握在手里,于是我来不及多想,直接把钥匙递给了夏雪平。
夏雪平拿了钥匙,便转身准备离去。
“我……我跟你去!”这时候,我已经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那把手枪。我心想,夏雪平应该可能是要去五号车厢跟那已经死去的男乘务员的同伙交手,于是立即紧张起来,但即便我惊魂未定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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