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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阴!”
易情怒气冲冲地踢开槅扇。绘着神吏天丁的门页轰然倒坍,飞扬尘土间,金身神像前红烛飘摇,供奉的香花被巨响震颤而起。天顶似是在嗡嗡震鸣,尘沙从梁木上泻下,几个着碧紫对襟衫子的女子惊叫出声,从红衣门生身边仓皇退开。
攒动的人影间,祝阴红衣如血,在南宗祖师像前背手而立,面上噙笑,却笑得有些发僵。
那群妆扮女子皆是从山下来奉香的香客,天坛山里有个月老殿,里头竟也立着个元始天尊像和月老像,左近的朝歌人遇到困厄都会来此进香。香客来的多是求平安吉祥,偶也有些是似她们那般求喜结良缘、多子多福的。祝阴生得眉秀神清,便常被香客女子们簇拥着挑弄,勾起袖尾,还会往他怀里塞满香帕。
见易情踹开槅子进来,女子们先是惊愕,旋即围上来戳着易情叫骂。一张张抹粉的白面环着他,桃红花紫的袄裙绕着他打转儿,十几只藕白的手交叠着推搡向他,腕上的银镯子叮当撞响,围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实墙。
她们开口叫骂道:“哪儿来的半生子不熟的浑小子?莽莽撞撞,撞坏了无为观观门,还吓坏了咱们的小祝道长!”
易情灵巧闪躲,冷笑道:“我哪儿有吓坏他?你们知道他做了甚么坏事么?反倒是他吓坏了我!”
女子们见他盛气凌人,不由得退却。易情前迈一步,将指节捏得格格作响,“还有,他不是你们口里称的‘小祝道长’,我也不是甚么‘半生子不熟的浑小子’。”
“他是我师弟,”易情威胁似的微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他大师兄。等会儿我要来管教他,这是咱们观内的事,外人休来插手。”
奉香女子们皆是泼辣性子,还欲开口再闹,却借着敞开槅扇里倾进的天光望清了他的容颜。细细的浮尘犹如灿金,游离于空,但见他面庞瓷白,明眸皓齿,水月观音似的清俊,当即惊愕失色,口里连连唤道:“哎呀,好俊的小郎君!”
有女子发觉他与山下神像面貌如出一辙,顿时大为惊骇,叫道:“方才他说…他是小祝道长的大师兄?那…难道他…他便是…天坛山首徒……”
易情朝她们龇牙咧嘴地笑:“看来你们认得我,是罢?那便好说了。姐姐们,你们改日再来进香罢。”他伸手指了指祝阴,“我同我师弟有话有谈,下回再将他借给你们使。到了那时,你们要借他多久都成,不必还回来。”
女子们忽而笑靥如花,拿罗帕掩着口吃吃发笑。一行人听话地往门边徐徐退去,曳起的裙摆像斑斓的彩云。易情隐约听见她们的笑语:
“小郎君说的话,咱们自然愿听。罢了罢了,今儿咱们暂且走了,改日再来。到那时来了,倒也不必寻小祝道长,找这位小郎君也成……”
香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去,道观里一片冷寂。袅袅的香烟从祖像前燃起,飘荡在他俩之间。易情眼中笑意渐敛,面上犹落寒霜。他逼视着祝阴,可祝阴眼覆红绫,一动不动,似是对来势汹汹的他丝毫不惧。
“师兄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过了片刻,祝阴方才恬淡地道,易情愈是杀气腾腾,他便愈加平淡如水。
“你诓骗了我那么多回,心里也不曾发虚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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