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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情望着天书那空白的纸面,有些犯难。他想了想,对天穿道长嬉皮笑脸道,“师父,弟子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在这纸上涂鸦的。”
说罢这话,他眼见着天穿道长神色渐冷,赶忙再补上一句,“只因弟子前些日子奉您之命下山除鬼,身负重伤,头痛欲裂。微言道人尚且对弟子无法可助,我便是来想问您…有甚么医治头痛的法子!”
天穿道长却依然死死按着他的手,那白皙柔荑竟似化作冷硬铁钳。她盯着易情,说:“替你治头痛的事,暂且放一放。现在,你先将红线在天书上画出来。”
过往的光景犹如雪片,在易情脑海中飞掠而过。他想起与天书交谈的那个时刻,天书向他索求代价,将剧痛加诸他的头颅。易情陡然出了一身冷汗,闭起了眼,叫道:“不成,不成!我不画!”
“为何不画?”
白衣女子歪着脑袋,似是颇为不解。易情颤着无血色的唇,说,“我要是在天书上胡乱添画,怕不是画一次,它便要向我索一次代价,要砍掉一条我的手脚。”
天穿道长听了他的话,眼里盈满疑惑。良久,她似是醍醐灌顶,“噢,你说的是——动用天书和‘形诸笔墨’的宝术,皆要付出代价,是么?就如画一张饼要钱财,画一条红线也得有所付出,你是在担忧这事儿么?”
易情点头如捣蒜。
“没关系,你尽管画。”天穿道长却道,神色恬然,“反正落笔的不是我,天书要索甚么代价,尽管寻你去索,又干我何事?”易情无言以对,又听得她道。
“不如这样,你这么想便好了:你在天书上写画,画一次虽需付出代价,却不过是只丢了条胳膊;可你若不遵我的令,我便一剑斫下你的头,丢的是命。两者相较,你觉得哪边更划算些?”
天穿道长说着,将纸伞拎起,锋利的伞缘划开一道寒弧,像一弯清冷的月光。易情望着她那顶薄若蝉翼的纸伞,打了个寒战,那不仅是伞,更是三洞剑尊手中的利剑。
冷汗盈满鼻尖,他屈于师父的淫威,颤着手在天书上一点。这一回,他的指尖淌出的是如血的丹砂,“形诸笔墨”的宝术发用,他将那女子的名姓与知州公子相连。
天书只能写上可能发生之事,易情画出红线,猝然闭眼,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像一只钳夹里的困兽,绝望地等待天书代价的降临。
可甚么也没发生。易情困惑地睁眼,只见眼前天书如雪的纸面上,两人的名姓间已然结起玉红的丝线,起先只有一丝,旋即有若藤蔓般茷骫交错,根深叶茂。
这是情缘的红线,他竟真的替那两人画了出来。
而且,没有付出代价。化形的天书并未现身,他也未进那黑白糅杂的水墨世界里。
天穿道长在他身旁幽然开口:“你也知晓,天书不能写出不可能发生之事。但换言之,便是若有一丝可能,就能在天书上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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