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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不正?”易情疑惑地低声呢喃,“她是叫左不正?”
“是,”天穿道长点头,“上回你同祝阴下山,遇了鬼王。过后我出观一趟,拾了些弓槃荼的碎肉回来查验,却发觉那鬼王肉躯上有符法痕迹,是左家的使的考召仪。”
易情愕然,此时听得天穿道长又道,“左家使的考召仪不同寻常。寻常修士设的仪法,约莫只是召鬼神,将其拘于阵中,细加讯问。”
“但如今左氏当家七齿象王曾是个来历不明的阇梨,从婆罗多那处寻回了楞严咒文。你难道不曾发觉么?弓槃荼是从天竺传说里流入中原的鬼怪,异方的鬼到了咱们这里。”
窗槅外突而迸出一声惊雷,像天边有人在沉重地拊鼓,电光撕开夜幕,映白了屋堂。
“所以呢,师父您所说的这异方的鬼怪,又和那左不正有甚么干系?”易情心底惊疑不定,问道。
天穿道长低眉垂目,面前的瓷盏已盛满了酒,清冽醇液如镜,映出她清丽如玉的面容。“你还不明白么?你下山时所遇的鬼王,是左氏召出的。”
“他们要一人杀鬼王,铸神迹,上天廷。鬼王不过是为铸神迹留下的垫脚石。那人便是左氏的继任者,左家千金——左不正。”
易情也垂着头,良久无言。
师父将这些话说与他,又是何意?是要他记恨那叫左不正的女孩儿么?师弟与他皆因鬼王死了一次,他也从此落下了难捱的头痛顽疾。
“知道了,师父是想要我离这势家远些么?您不必忧心,我已吃了一堑,长了教训。若是要我再碰上左家人,我定会脚底抹油,早早开溜。”他将沉重神色抛却一旁,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天穿道长说,“是呀,我只是提醒你往后注意着些,别再伤得一身血地回观来了。”
想不到师父竟会关怀自己,易情正要感慕缠怀,却听得天穿道长说:“你上次回来时,血在石阶上淌了一路,迷阵子擦了两日都洗不净,着实麻烦。”
易情:“…弟子往后注意。”他寻思着,下回还不如随身携只板桶,把自己的血接着,免得污了地砖。
微言道人见一时众人不尴不尬,赶忙放下被舔得一尘不缁的卵白碟,叫道,“甭管那劳什子左家啦,总而言之,秋兰如今是咱们观里门生。若是有着女娃在,老夫也不必日日熬些卖不出去的疗伤金津,是件好事儿!”
秋兰面色微缓,动了动唇,方想开口说话,却忽地伏在台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迷阵子说:“吃酒吃多了罢。”
可瞧她面色青白,眼神又算得清明,倒不似酒醉的模样。微言道人蹙眉道,“不,是动用宝术的缘故。这小妮儿不曾学过道法,胡乱使用,怕是会竭绝精气,平日里还是莫要乱使的好。”
玉兔叼来帕子,递与秋兰。秋兰依然脸色惨白,扶着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有力接过帕子擦嘴。外面的雷声隆隆地响,像有无数只铁蹄在云层上踏践。雨声先时只是淅淅沥沥的一小点,后来便似爆豆儿似的在牅户上噼啪作响。
堂屋上的青瓦没铺实,雨水流泻而入,像织起了一片水帘。天坛山上的屋子没有不透风的,微言道人被浇了满头满脸,活像只落汤鸡,叫道,“易情,易小子,快去寻只桶来,接着水!”
易情伤方才好,又被如牛马一般使唤。他无奈地起身,掀开竹栅门,方要迈步离去,天穿道长却叫住了他,“慢着,易情,这个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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